金凌额头见汗，却仍是端平了长剑没有撤手。他内劲不如江澄浑厚，坚持了不多时，便被紫电寻了空隙，一下抽在护腕上，险些失了长剑。
见胜负已分，江澄冷哼一声，收了紫电，才慢慢从竹林里踱出身影。
金凌抬头，一年未见，他舅舅仍是紫袍箭袖，身形干练潇洒，虽眉间隐隐一股戾气，却在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不自觉缓了一缓。
江澄略一剔眉，倒也没有斥责，只是道：“这一剑有长进，只是内劲不足，欠了火候。”
金凌一愣，竟是没想到江澄会这么说，虽马上应了一句“是”，内心却还恍恍惚惚。这一剑有长进……他心中克制不住地欢喜起来，又察觉自己已经是金家家主，被舅舅赞了一句却仍高兴得像个初入武道的少年人，不免有些赧然起来。
江澄不知道金凌这些心思，他见金凌那雪白护腕上一道鞭痕，便唤金凌过来，要带他去上药。
云梦莲花坞上，紫服弟子皆是称呼江澄为“先生”，端的恭敬。江澄一向诸事亲力亲为，住处无人服侍，这一处独居的别苑，地界不大，屋舍前后竹林环绕，曲径通幽，唯一点缀只有半亩方塘中设了些太湖石，倒也简单明朗。
金凌随江澄过来，陡然忆起他年幼时，父母尽失，夜晚电闪雷鸣难以入睡，只身拖了玉枕光脚去寻江澄。他那时初来莲花坞，入夜就失了方向，遍寻不到江澄就躲在廊下抽泣，惊动了巡夜弟子，终是去请了江澄过来。
金凌那时不过江澄膝盖高度，执拗地扯了江宗主衣袍下摆不肯松手。江澄别无他法，只得浑身僵硬地抱了金凌起来，迟疑地拍他后背给金凌顺气。那之后，江澄虽再没有提起那天的事，却叫人带着金凌逛遍莲花坞上下，教他识路。
这些陈年旧事，江澄待他的好，他一一记得分明。如今站在江澄身后，两人身高竟是相差无几，他只需上前一步，就能嗅到江澄身上衣料的淡香。
金凌心头一动，却又颦眉强自按压下去。
两人进了屋内，金凌坐于榻上，解了护腕。
因着是考校金凌，江澄下手自然留有余地，但生受紫电这种级别的宝器一击，伤口仍是肿胀起来，端的怖人。江澄眉心一跳，心里无端有些生气。方才那一击，金凌若是弃剑收手，倒不是躲不及。偏这孩子倔起来也不知像谁，宁肯受伤也不弃剑，这才挨了一下。